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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座百年银楼的襄阳沧桑

    发布时间:2024-04-30 23:04:44    |     次浏览

  傍晚的天空,给襄阳古渡口镀上了一抹曙红。金匮银楼的老爷贾仁义带着账房先生汉皋从樊城过渡回襄阳,下船后,一步一坎地爬着古渡口的九十八级台阶。

  突然追上来一小女子,抱住了贾老爷的双腿,哭叫道:“老爷,救救我!”一个中年男子追了上来,一把揪住小女子,伸手就是两耳光:“我让你跑,我让你跑!”

  贾老爷大为不悦,气得浑身发抖。贾老爷的金匮银楼悬挂着皇上老子的御笔,在襄阳城也算是个名望人家,哪来的粗鲁莽汉竟敢这般撒野!汉皋怒喝道:“休得无理!”

一座百年银楼的襄阳沧桑

  小女子猛然挣脱中年汉子的手,再次跪倒在贾老爷面前:“老爷救救我!他要把我卖到汉口花楼街去。”

  汉口花楼街是汉江上下最有名气的烟花巷。贾老爷明白,这是遇上了人贩子。中年男子见贾老爷盯着小女子不言语,便挑衅地说:“大人财大气粗,也不在乎多纳一房,你若是看上了小女,就请掏银两,钱货两讫,澳博体育app我走人。”

  小女子告诉汉皋,她叫彩凤,刚满十一岁。走进金匮银楼,汉皋把彩凤带到后院,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傻痴痴的笑脸。那张笑脸从窗棂间挤出来,叫喊着:“花花巾,花花巾。”令人毛骨悚然。

  金匮银楼在汉水一带叫得挺响。那年贾府祖上向道光皇帝献宝有功,皇上御赐“金匮银楼”门匾一块。四个鎏金大字,流光溢彩,轰动了整个襄阳城。从此,金匮银楼的荣耀写进了襄阳城的历史。

  贾家与巷口对面皮家的“永昌粮行”,原为世交。皮家老来得子,贾家送去一把长命锁。按襄阳风俗,此锁本应是求百家之银乞丐之钱来铸,贾府却用了自家的银子铸了一挂长命锁送了过去。当天夜里,皮家的粮食商船在汉水遭匪劫,人死财空。皮家由此迁怒于贾家,反目为仇。

  一天夜里,金匮银楼进了小偷。小偷插翅而入,没留下任何痕迹。半个月后,正当襄阳知府老爷对案情一筹莫展时,那小偷却现了原形。这天,襄阳下了一场暴雨,金匮银楼的后院眨眼间涨起了一尺多深的水,这是往日不曾见过的事。银楼的下水道有水桶般粗,而且直通吊脚楼下的堤坡外。贾家赶紧差人疏通下水道。片刻后,从下水道里拉出了一具死尸。死尸的脖子上、手指上和手腕上披金挂银,一看就知道是钻进银楼的小偷。小偷姓皮,名二,是“永昌粮行”的后人,家业败落后,沦为小偷。皮二是顺着金匮银楼的下水道钻进来的,待将所盗金银披挂返身钻出时,在下水道的拐角处卡住了衣裤,窒息而死。贾皮两家的恩怨再次加深。

  皮家好不容易熬到皮木清这一代,攀上了一个在朝廷当差的远房侄子。经过高参密谋,皮木清写下密奏,状告金匮银楼老爷贾字贡有辱骂朝廷软弱无能之恶语。证据是,贾字贡常到襄阳陈老巷夹角处的抚州会馆听书,而抚州会馆的说书人因有犯上之言而下了大狱,贾字贡罪责难逃。

  光绪帝阅完密奏大惑不解,御笔一批:说书人有过,听书人何罪乎?当天夜里,慈禧太后在复查光绪帝批阅过的奏折时,敏感地嗅出了光绪帝的怨气,不禁大怒。提笔一挥:斩首金匮银楼。慈禧太后的懿旨显然狗屁不通,金匮银楼何首之有?襄阳知府自有办法,懿旨到达襄阳城的第二天,金匮银楼被抄,贾字贡被押到襄阳城西门外杀人场斩首。

  时年,贾字贡的夫人魏氏四十三岁,半年后生下遗腹子贾仁义。五岁时,魏氏为贾仁义请了个先生,教他读《四书》、《五经》。十岁时,贾仁义开始跟老银匠胡瓜学徒,同吃同睡。天不亮起床,先给师傅打来洗脸水。白日里,贾仁义帮胡瓜拉风箱、化银水,胡瓜教贾仁义看火色、练锤功,一身臭汗。夜里,贾仁义还要习文写字,半夜后才能安息。

  贾仁义二十岁结婚。夫人卓氏,嫁进金匮银楼时,陪嫁物是用两条大船从上游的安康城拉来的,金银首饰、绫罗绸缎整整装了十个箱子。送亲的娘家人还从船舱里挑出一担白花花的银子,点名买下了襄阳恒记布匹商号和樊城天宝银楼作为陪嫁。事后,卓氏用陪嫁换回了被官府查封的金匮银楼。

  婚后第二天,他便被母亲魏氏推上了金匮银楼的老板位置。贾仁义知书达理,满腹经纶,举止文雅,又有一套银匠手艺,襄阳城里的手艺人都很佩服他,皆称贾老爷。

  贾仁义结婚三年后,大少爷金根问世。他天生不能读书。见到书,就大喊“肚子疼”,吃啥药都不见效。庆丰元大烟馆的老板皮二爷得知后,托人捎给金匮银楼里的女佣吴妈一碗烟汤。病急乱投医,吴妈让大少爷喝了两勺,大少爷即刻就不疼不闹了。尔后,只要大少爷喊肚子疼,吴妈就去庆丰元大烟馆买烟汤。

  像庆丰元这样的大烟馆是不经营烟汤的。这烟汤是皮二爷为贾家大少爷专门开辟的一项业务。皮二爷名叫皮油。按说,他祖上皮二死得不那么荣光,让后人提“皮二”两字,显然有些犯忌。可皮油不这么看,他竟然让人家称他皮二爷,显然有为祖上报仇雪耻之意。

  少爷五岁时,卓氏生二少爷银根。二少爷能读书,跟着先生念《女儿经》过目不忘。二少爷胆小,且特恋母。一天,女佣吴妈在后院关门洗澡,二少爷突然从床底下钻了出来,双手抓着吴妈的叫道:“我要吃奶奶。”吓得吴妈不知所措,直到将吴妈的两个奶头吸吮得红肿了,二少爷才依依不舍地离去。

  汉皋带着彩凤走进金匮银楼后院时,卓氏一愣,虎着脸问汉皋:“是老爷让你买进楼里来的?楼里的银子流成河了?”彩凤立即跪倒在卓氏面前:“谢太太救命之恩,我是给您当牛作马来的。”

  卓氏让老爷把彩凤卖掉,她说:“我用不着丫头,我还没老呢。”贾老爷意味深长地一笑:“我这是买来照看银儿的呢。”卓氏不解:“不是有吴妈么?”贾老爷说:“吴妈老了咋办?”卓氏终于明白了,老爷是在为二少爷的终身着想呢。

  彩凤走进金匮银楼时,二少爷正值清醒时期。彩凤给二少爷擦了几次身子,二少爷就离不开彩凤了。二少爷一见到彩凤就发狠地抓住彩凤的手不放,痴痴地发笑,眼睛里放射出一种绿光来。每次,彩凤都挣扎得满脸通红。

  彩凤怕二少爷,尽量少进二少爷的屋里。可卓氏总想着法子让彩凤去二少爷屋里送这拿那。有几次,二少爷竟然一把抱了彩凤的头,憋得彩凤差点背过气去。

  这天,二少爷又犯病了,见着大姑娘小媳妇就要抱人家,家人只得将他锁在了屋子里。彩凤从窗口里给二少爷递饭,二少爷突然从窗户里伸出手来,抓住了彩凤的一个,吓得彩凤大声尖叫起来。卓氏听到叫喊声走了出来,目睹了眼前的一切,对着彩凤斥责道:“二少爷喜欢你呢,叫个啥?”

  一天,彩凤带二少爷在江边为猫洗澡时,失足掉进江里,被银匠胡武子救起来。胡武是胡瓜的独生子,三年前开始跟父亲在银楼里打下手。彩凤在感激小武子哥的救命之恩的同时,也暗暗为他健壮的体魄所动心。

  年关临近,襄阳城各大银楼的生意都特别好,金匮银楼里的银炉日夜不熄。卓氏让彩凤去炉子上帮忙。彩凤只能拉风箱,银匠们在炉前忙乎着,轻一锤重一锤,三下两下,一只只银光闪闪的手镯、戒指就出来了。彩凤想,银匠可真能呢。

  十九岁的胡武,膀阔腰圆,只顾干活,很少说话。炉前有些燥,彩凤脱掉了大棉袄,隆起的胸脯就有些明朗了,特别是拉风箱时,胸前罩在衣衫里的两座小山峰就会很有节奏地一抖一动的。胡武无意看了彩凤一眼,脸顿时红到了耳根。当天夜里,胡武失眠了,躺在床上辗转反侧。

  过小年这天,贾老爷宴请大家。胡武与彩凤同桌,面对面。胡武低着头喝骨头汤。彩凤低着头吃糖锅烙。胡武抬起头,见彩凤正看着自己,脸一红,头又低下了。胡武喝了几杯酒,就趴在了桌上。

  朦胧中,胡武被人推了一下。彩凤说:“胡哥,你好些了么?”胡武想抬头,却抬不起,想答应,却发不出声。彩凤又换来一杯热水,轻声细语地说:“胡哥,你喝点热水。”彩凤转身要走。

  胡武突然站起身来,一把抱住了彩凤:“我要娶你,我要娶你。”彩凤羞愧不已,赶紧挣扎着。

  卓氏突然出现在他俩面前,恶狠狠地说了句:“你们要翻天不成?”胡武的酒劲全吓飞了。这事连夜传到胡瓜耳里,他又气又羞。黎明时跳江身亡。

  襄阳城里的席麻脸,是个打锣的,专收金银饰品。一天,席麻脸在古渡口码头拦住正要下码头洗衣服的彩凤,挺诡秘地说:“想发财不?”“发财?做梦都想啊。”彩凤一笑。“这好办,你从银楼里随便拿点银货给我,我给你大洋,一来二去,你不就发财了,你看是不是这个理?”彩凤脸一变:“你是让我当贼呀!”再也不理席麻脸了。

  三日后,彩凤竟然在码头上闯了祸,彩凤提着装衣物的篮子,不小心碰到了一位过渡的外地客人,外地客人手一松,手中的一个蓝花瓷瓶摔在了石阶上,破成了八瓣。客人暴跳如雷,说是花了二十块大洋呢。彩凤顿时吓得魂不附体,跌坐在台阶上嚎啕大哭起来。正巧,席麻脸路过这里,二话没说,付给了外地客人二十块大洋,将彩凤送回了金匮银楼。

  彩凤欠下席麻脸的钱,只得听从席麻脸的指使,一次一次从银楼里偷戒指、项圈之类的银器卖给席麻脸,席麻脸就一笔一笔地扣还那二十块大洋的欠账。每次小偷小摸之后,彩凤都要后悔内疚好几天。彩凤就一次一次在心里发誓,这是最后一次。

  这天,席麻脸又转到金匮银楼门前,径直来到后院天井里找到正在晾衣服的彩凤。席麻脸压低声音说:“我们是单个买卖,天知地知你知我知,怕个啥?”

  这时,银根叫喊起来,彩凤吓得抽泣起来:“我求你啦,别缠我了。”“不行!”席麻脸脖子一硬,“不送上点东西,我是不会走的。”席麻脸一副无赖的架式。猛然,一只猫碗砸了过来,落在了席麻脸的脚前。一张笑痴痴的脸从天井边的一个窗口里伸了出来:“我要花花巾,我要吃奶奶。”

  席麻脸吓了一跳,骂了句:“你娘的花痴。”用脚踢了踢脚下的猫碗。见挺沉,便拾了起来,一股腥味扑鼻。他将猫碗拿在地砖上磨了磨,不由眼睛一亮,是个铜碗。他用手指抠了抠了砚底,发现底上刻着八个古钱印。心想:兴许是个古物。便说道:“这算一块大洋吧。”彩凤连声催促:“你快走吧。”

  席麻脸捧着那个一块银元买来的猫碗找到铜堤巷庆丰元大烟馆时,樊城古玩店的阿福正躺在烟榻上抽着大烟:“您看看这件古物。”阿福看了半天,说:“是铜砚,给你二块钱,我留下。”

  席麻脸想,一倒手就赚了一块,也没心思加价,便成交了。阿福知道古物讲究原色原味,就将沾着猫食的铜砚摆上了货架。后来,经祥符古泉店祥符先生鉴定,是稀世之宝古钱范。阿福十分得意,没问,他都守住一万元大洋不松口。

  贾老爷知道大少爷抽大烟后,捶胸顿足。贾老爷向账房汉皋和伙计们交待,不许在账上支钱和从银炉上拿东西给大少爷。贾老爷想用断财路的法子,断掉大少爷的烟瘾。大少爷的大烟瘾上来了,就抱着头往墙上碰,皮开肉绽。卓氏先是拿私房钱给大少爷,后又偷偷地拿楼里的金货银货让大少爷换大烟抽。这些,贾老爷全蒙在鼓里。

  这天,皮二爷打发下人来金匮银楼来讨款。来人拿出贾大少爷的字据,贾老爷一看,顿时天旋地转。字据上清清楚楚地记着大少爷每日抽烟的壶数和开销。贾老爷骂了句:“皮油,祖宗。”拔下手指上的金戒指吞下了。

  卓氏赶紧拿出巴豆强行让老爷服下。贾老爷拉了一裤子,戒指随着一泡稀屎拉了出来。贾老爷发誓:“我若再看见这个孽子,我就打死他。”

  贾大少爷似丢了魂一般,在庆丰元烟馆门前游荡着,被阿福碰上了。阿福眼前一亮,这不是财神爷上门了么?阿福自打知道那古钱模原是金匮银楼的宝物后,便认定金匮银楼决不止这一个宝物。

  阿福指着贾大少爷对皮二爷说:“咱兄弟俩多日不见了,要说说话,再搬一个烟榻进来,快去找两俊妞来。”贾大少爷投向阿福一个万分感激的笑:“真馋死我了,抽这壶大烟再喝烟汤那还不是喝清水呀,你说是不?”

  阿福说:“你知道不,我得宝了呢。”贾大少爷问:“你得什么宝啦?”阿福说:“一个古钱范,懂不?”贾大少爷不明白:“什么古钱饭?是吃饭的钱?”阿福叹了口气:“唉,就是古人做钱的模子。”

  阿福说:“你说值多少钱?一万大洋我都不卖呢。”贾大少爷眼变直了:“真的?你真是我的爷了呢。”阿福话题一转:“其实,你才是爷呢。你知道不,你家的老祖宗是个聚宝盆,这个古钱范原是你家银楼里扔掉的一个猫碗呢。”贾大少爷顿时傻眼了。

  卓氏问:“要猫碗做啥?你想养猫我给你养就是了?”在卓氏的再三追问下,大少爷不得不说出了咱家的猫碗是个宝。并将阿福得宝的事说了一番。一下将卓氏吓得半死:“天哪,这也许是个镇楼之宝呢。”

  一晃就是一个多月,贾大少爷一直没能找到猫碗,阿福挺失望,他开始有意疏远贾大少爷,不那么积极地请他吃喝了。皮二爷让阿福捎信给贾大少爷,限他三日之内还清包单间和抽大烟的钱。否则,让人先卸掉他一只腿。皮二爷不愿得罪阿福,阿福手里的宝物,他卖了宝物,迟早都是他皮二爷口袋里的钱,他只能在贾大少爷身上榨油。

  三日后,贾大少爷被人砍断了左腿。独腿大少爷被人抬到了贾府门外,扔下了。当天夜里,大少爷突然高烧起来,脸面烫得烤人。天放亮时,大少爷死去。

  贾二少爷十五岁这年,金匮银楼里放出风来:要给二少爷娶媳妇。正当一些好事人忙着给贾二少爷府说媒时,贾老爷突然宣布,他要娶银楼里的丫头彩凤给二少爷当媳妇。

  吃酒席那天,二少爷同彩凤坐在一块。二少爷还算清醒,没有大喊大叫,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彩凤,痴痴地笑着。吴妈领着彩凤来到卓氏的屋里,彩凤羞答答地向卓氏请安。卓氏对彩凤说道:“二少爷有病,接你进门,是想要你给他冲喜的,你要好好待他。二少爷若不是有病,这等好事哪能落到你的头上?”彩凤低着头,用手绞着衣角。卓氏又说:“彩凤你的身子骨好,要护着二少爷的身子,不可太恋床了,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,知道不?”彩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。

  彩凤回到新房里,刚一进门,二少爷就扑了上去,嘴里喃喃地叫道:“我要,我要。”彩凤躲着他:“你要啥?你要啥?”窗外传出一阵嘻嘻的偷笑声,彩凤一口吹灭了红烛。

  彩凤成为二奶奶后,二少爷的花痴病并没减轻多少,依旧隔着窗户对着码头上乱叫着。平日里说话还慢条斯里的,也知道给彩凤碗里夹菜、帮彩凤编辫子什么的。若是犯病了,他可以将彩凤的衣服撕成布条条后,使劲将她推出屋子。他特恋床,对床上生活完全是无师自通,他想着法子折磨彩凤,甚至可以通宵达旦。

  彩凤忍辱嫁给了二少爷。贾老爷要彩凤学记账,打算盘,有意让她参与柜上的事。彩凤建议贾老爷用鸽子传递金银信息,让银楼获利。她剪了许多小红花样,标明物件、重量,贴在首饰上出售,吉祥好看。一个月后,柜台上多出了一些钱。原来,彩凤在贴小红花样的糨糊里掺了铅粉,加重了物件的分量。尽管贾老爷不满意彩凤的做法,但喜欢彩凤的聪明劲,赏了她一对银镯子。贾老爷给二少爷房里又找了个丫头凤仙。凤仙特会哄二少爷,同时也受卓太太的指使,暗地监视彩凤。

  胡武曾对彩凤有着许多美丽的幻想,自打那次酒后无德被卓氏抓到了把柄,加上父亲自尽的打击,胡武顷刻间成了一架只会干活不会说话的工具,他就一直躲着彩凤。为了暗中接济大少爷金根,胡武在卓氏的指使下,干了许多对不起金匮银楼的事,他想到总有一天这金匮银楼会被自己砸掉牌子,就不寒而栗。

  时间让胡武淡忘了耻辱,也淡忘了丧父之痛。小武子与彩凤私通,被二少爷看到了。小武子从窗口逃掉,彩凤吓唬二少爷说有鬼。二少爷怕鬼,不吭声了。次日,二少爷还是说漏了嘴。卓太太认准彩凤与小武子干坏事了,借口给二少爷壮胆,让凤仙同住一屋。扬言凤仙若怀上二少爷的孩子,就扶她做少奶奶。精明的彩凤,怎肯输给凤仙,悄悄地与小武子私通,先怀上了孩子。怀上了孩子的彩凤,在银楼里更加神气起来。

  一天夜里,二少爷出现了难得的清醒,他搂着彩凤问道:“我的那只铜猫碗呢?”

  彩凤一笑:“丢了呢。”二少爷立即坐起身来:“怎么能丢呢?那可是个宝物呢。”

  贾老爷到底知道了阿福手上的宝贝果真是自家的一只猫碗。贾老爷决心不惜倾家荡产也要将阿福手中的宝物换回来。贾老爷说啥也想不通,一只祖传的宝物,咋就让二爷疯颠颠地当成了一只猫碗?然而,让贾老爷花一万块大洋从阿福手中赎回他家的那只猫碗,贾老爷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。一万块大洋是多少,是整整一座金匮银楼呢。

  阿福得了宝,又娶了两房妾,古玩生意越做越差,整天借钱买大烟抽。北京博韫斋经理杨伯衡听说后,特地来到襄阳城,在阿福最困顿的时候,以九千大洋买走了这只古钱范。

  阿福爷与北平客人杨伯衡生意成交时,贾老爷带着账房汉皋正在汉口谈一笔生意。两天后,贾老爷乘坐的客船赶回襄阳。一踏上古渡口码头,就听到了一阵猛烈而杂乱的叫喊声,贾老爷感到有些发慌。贾老爷看到了自家银楼前一片黑压压的人群。

  原来是杭州城里的金老板上门问罪来了。金老板是金匮银楼的多年客户,半年前,一客人拿着打着金匮银楼印记的银锁找金老板退货,说是发黑,怀疑有假。金老板想必是有人想砸金匮银楼的牌子,没敢声张,暗地里严格了进货渠道和验货手续。没想到,前不久他亲自从襄阳金匮银楼的进货,又发现了大批假货。

  贾老爷一口气憋在心里没上来,倒在了金匮银楼的匾牌下,跟着倒下的还有金匮银楼这块沉甸甸的牌子。贾老爷病倒了。这天,彩凤娘带着彩凤的妹妹们来送满月祝米。在贾老爷的床前,彩凤娘终于讲出了实话。当年她给老爷当小妾时怀上了彩凤,卓太太出钱让皮二爷托黑道上的人抢走了彩凤娘,卖到山里。

  彩凤原本是贾老爷的亲生女儿。贾老爷就要死了,彩凤抱着儿子得胜守在床前,佣人们将卓太太扶到贾老爷的床前。贾老爷把银楼金库的钥匙交给了彩凤,彩凤高兴地把钥匙挂在得胜的脖子上。奄奄一息的卓太太有气无力地说,得胜不是贾家的,是胡家的。

  民国三十六年,金匮银楼在襄阳庆丰元大烟馆老板皮二爷被斩首的那一年改换门庭。

  被剃光了头的皮二爷在押赴襄阳城西门外杀人场的路上,大喊大叫:“老子贩大烟土犯法,王司令卖大烟土为啥合法?他卖的戒烟饼就是大烟土!”

  对皮二爷贩烟土案的败露有两种说法:其一,阿福爷常年住在庆丰元大烟馆,九千块大洋很快花光,家产也耗尽后,先卖老婆后卖小妾,他找到戒毒所,状告皮油“种、售、制、藏、吸”,五毒俱全。皮二爷自以为与王司令有过交往,有恃无恐,并没把小小戒毒所放在眼里,也就没有重金行贿戒毒所的官员。戒毒所将皮油一案报到国军王司令那里,王司令亲自下令让皮二爷死了个不明白。其二,金匮银楼的二少奶奶彩凤与王司令有了一腿子。彩凤让王司令给贾家报仇,王司令借口皮二爷贩大烟就下令毙了他。

  金匮银楼新桃换旧符,原先挂在正门楼上方的那块道光帝亲笔御书的“金匮银楼”四个錾金字的大匾,已被卸了下来,换上了一块黑底白字的梨木大匾,匾上书写着四个大字“武凤银楼”。这是王司令的手笔。王司令的墨迹虽然比不上皇帝老子,但县官不如现管。

  胡武老爷爱喝樊城黄家的红炉煮酒。这天,夜色降临,胡武老爷同往常一样,来到黄家挑喝酒,刚喝上两口,家人慌慌张张来报,银楼出事了。待胡武老爷赶回银楼,只见太太彩凤血卧后院的天井,刀眼里还冒着血泡。太太的身边倒着一具男尸,是彩凤的前夫花痴银根二少爷。

  出事的原因很简单,傍晚时,彩凤给银根送饭后,忘了在门上加锁,银根吃饱后,跑出来用剪刀扎死了彩凤,尔后又把自己杀了。

  胡武老爷悲痛欲绝,在伤心太太彩凤的同时,更多的是责怪她。他给太太说过多次,要她把这个花痴鬼锁牢,她咋就不长记性呢?